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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6日 星期三

太陽花,凋萎在國族想像的花架上(兩岸犇報)

文/《兩岸犇報》69期社評

一場矢言代表弱勢群體利益奪回兩岸政策主導權的太陽花運動,卻弔詭的在決策核心所急於否定的「政商壟斷集團」的奔走下落幕。當《兩岸協定監督條例》的立法承諾成為唯一的堅持,不管你的主張是反服貿、反黑箱、反自由貿易、反國家暴力,都毫無例外的被吸納進「反中國因素」的政治黑洞,連光線都逃不出來。網路上言之鑿鑿地「反服貿懶人包」,就如同「大規模毀滅武器」只不過是一種「政治說詞」;標榜審議民主的人民議會,只是圈內人自說自話的虛晃一招;反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左翼脈絡,只能側身公廁搞搞「賤民論壇」作為花絮;伸張階級正義的「反跨海峽政商壟斷集團」,只不過是糊在牆上用來練練身手的標靶而已。

反服貿運動,導因於從1983年臺美貿易談判以來,台灣社會在新自由主義全球化支配下一連串的經濟後果。學生對於現狀的不滿,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感,對於失業勞工、破產小農和小商品生產者的同情,恰恰成為太陽花運動廣泛動員的社會基礎。再加上,他們在認同問題上的混淆,是1997年以來李扁二人推行「去中國化」教育政策的客觀產物,他們從小就被教育「中國是外國」,而且還是一個時時想要併吞台灣的大國。因此,他們拒絕理解ECFA的本質,是在一個主權國家範圍內「兩個單獨關稅區間的經貿安排」,是建立在民族共同市場的基礎上互利互惠的措施。他們不反WTO,渴望FTA,呼籲加入自由化門檻極高的TPP,但只要涉及兩岸,他們就要學唐三藏,為「兩岸和平發展」這個孫悟空戴上緊箍咒。

《兩岸協定監督條例》的制定,表面上是「程序正義」的補強,實質上是「反中國因素」的法制化,而隱藏在背後的則是「公民民族主義」的國族想像。野百合世代的社運學者作為太陽花運動的啓蒙者和指導者,早在2006年通過〈715泛綠學者倒扁聲明〉就揭櫫了以「公民民族主義」取代「自決公投」作為台獨運動的實踐路徑。他們認為,現代民族國家必須透過官僚體制及其機構才得以制度化,並取得具體的表現形式,而現代公民必須透過對官僚體制及其代表機構的政治認同來換取公民權的普遍保證。因此,考察國家法權及其代表(凡舉司法、警察、貨幣、稅收、教育、兵役與社會福利等官僚機構)的神經末梢所涉及的領域和範圍,就是「公民民族主義」國家建構的領土與主權的範圍。所以,「1949年10月1日成立於北京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其法律和政府體系從未一刻有效的及於台灣。因此,在台灣的中華民國自1949年起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其主權範圍僅及於台、澎、金、馬。」

隱藏在太陽花運動背後的國族想像,嚴重的障礙了學生運動反思體制的進步思想和尋求階級結盟來改造社會的可能。學生作為一個社會群體,是一種在身份上俱有高度流動性的社會屬性,他既不是階級,也不是階層,更沒有它自身特殊的利益。這是學生運動的優點,讓它可以跳脫個人出身的限制,萌發要求人格獨立、自由平等、民主權利等公民意識,並通過集體的反抗來追求自我實現、社會改造的願望;但是它缺點也在於此。正因為缺乏社會經濟基礎,他們改造社會的主觀願望在歷史上經常落空,甚至讓歷史走到自己的對立面。因此,學生的社會參與有一定的從屬性,他必須依附在一個特定的階級或階層,將自身的利益與這個階級或階層的利益統一起來,從而透過這個階級或階層的解放來完成自身的解放。

可惜的是,「公民民族主義」作為太陽花運動思想基礎,其國族想像恰恰是建立在對官僚體制既矛盾又相互依存的關係上。通過「公民不合作運動」的抗爭,不可避免地要對現行官僚體系進行挑戰,並在群眾的壓力下逼使它實現制度上的屈從。但是,一旦群眾被煽起的熱情無法疏導,過激地打破了「中華民國」這個體制框架,那又將喪失「台灣實質獨立」這個政治綱領的歷史與法理上的根據。因此,運動者既挑戰體制又擁護體制,從而也就不敢對藍綠兩大資產階級政黨聯合壟斷島內政治進行批判,甚至進行階級性質的翻轉。表現在現象上,就是用佔領國家立法與行政機構這種准革命手段,卻要求《兩岸協定監督條例》儘速立法,將運動退回到維護「程序正義」的最低位階,就成為太陽花運動在不接地氣的情況下,唯一可能。


◎延伸閱讀:藍博洲,〈親綠學者在馬場町吶喊什麼?〉(《聯合報》,2006年7月31日)

2014年4月2日 星期三

反服貿,問錯問題給錯答案(兩岸犇報)

文/《兩岸犇報》68期社評

數十萬人一擁而上,一哄而散。這個夜裡,從亢奮中鬆弛下來的台北,寧靜、安祥,有一點滿足,有一點抓不著邊際的空虛。看起來,「兩岸服務貿易協定」是Z > BB > Z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給它填補上什麼內容,一反到底。

整場運動的議題像風一般的快速流動,有人堅持程序正義,有人反對自由貿易,有人厭倦政府失能、更多的人譴責國家暴力。議場內,學生義正詞嚴要總統聽從人民指揮,議場外,麥克風借力使力流竄著「反中國」的情緒。學生們的焦慮不無道理,他們都有些忿懣,對未來感到茫然。他們出生在「民主化」,成長在「去工業化」。「22K」是二十年來在WTO架構下奉行新自由主義貿易政策的世代苦果;「找不到工作」是東亞分工重整,產業外移的客觀代價;「政府失能」是藍綠惡鬥的必然結局;「反中國因素」是台灣優勢盡失的逆反情緒。

過去二十年來的經濟停滯,資本全球化下的自由貿易難辭其咎。開放農產品進口沖擊小農經濟的賡續,導致台灣農村瀕臨破產;促進資本流動造成產業外移,藍領勞動者的就業受到排擠;近200萬高消費人口為了生存出外打拼,日常消費都在境外完成,勢必影響為數眾多的零售流通業店家老闆的生計。更要命的是,西方霸權國家為了緩和危機濫印鈔票,一方面通過貿易逆差將通貨膨漲轉嫁到新興工業化國家;一方面放任過剩資金在金融市場和房地產橫衝直撞。這一切的後果,在在都要由大多數出身於小農、小商品生產者和受僱勞動者家庭的青年學生來共同承擔。

平心而論,這是一個全球化的問題,台灣自無例外,要不是有中國大陸的和平崛起作為後盾,今天的處境恐怕更加艱難。令人遺憾的是,過去作為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客觀結果,如今卻成為學生們在主觀上反對區域經濟一體化,特別是反對「兩岸經貿安排」的口實。沒錯,所有的貿易協定都為了要促進生產要素與商品的自由流動,具有較高流動性的資本、商品和技術必然在過程中首先受益,而相對缺乏流動性的小農、小商品生產和勞動力,非但沒有能享受立即的好處,甚至會間接受害。但是,運動者如果簡單的把全球化下的自由貿易與區域一體化下經貿協定直接畫上等號,以反新自由主義的邏輯來反對ECFA及其相關協議,恐怕是只看到現象上的同一,而沒看到本質上的差異。

2014年3月19日 星期三

服貿協定,立院藍綠對決的一齣扮仙戲(兩岸犇報)

文/《兩岸犇報》67期社評

傳統廟會活動,野台戲在「正戲」開演之前,總會先來上一齣酬神祈福的「扮仙戲」,雖然台下觀眾寥寥,但卻酬勞極高,主要目的是向神明祝賀、祈福,而非供你我凡人觀賞。此戲演來枯燥乏味,藝術性不高,儀式性極強,唱腔唸白皆用「官話」,《三仙會》、跳《加官》、接《金榜》一個個套路下來,「西皮、福路」南詞崑腔,台上好不熱鬧,台下四顧茫然。

每年春天開議的立法院,照例也要先演上一齣「扮仙戲」,戲碼年年翻新,形式千篇一律。只見立委諸公不分朝野,嘶吼、拉扯、打群架,爭先恐後霸佔主席台;滿朝文武行禮如儀,閉目、打盹、玩手機,一律枯坐備詢台。什麼法案、預算、人民福利盡皆無關宏旨,只有上得了鏡頭,佔得了版面,露得了臉才是王道。戲曲裡的「扮仙」,內容雖然枯燥,加官晉爵,福祿壽囍,終究反映的是台灣人民素樸的價值觀與人生目標;現實世界裡的「扮仙」,政治人物賣力演出,心裡盤算的卻是豐厚的彩金,是那一張張可以堆疊出個人權勢與財富的選票。

今年上演戲碼叫做「服貿協定」,熱鬧可期。議場裡的歹戲拖棚,有人說是「逢中必反」,其實是綠營只要碰到國民黨就「扯淡」。郭正亮說得好:「民進黨還把服貿上綱到中國『以商圍政』,既然如此懷疑兩岸經貿的政治動機,為何還要放任執政縣市長不斷赴大陸希望開闢直航、爭取陸客、甚至爭取陸資投資?」證諸歷史,過去把ECFA說成洪水猛獸,是中共的木馬屠城,如今海峽兩岸,綠營人士絡繹於途。2012年大選,蔡英文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專訪時還表示,她當選總統後不會廢除,也不一定會就ECFA新的內容進行公投。是民進黨的立場反覆?還是選票考量?不,起碼不完全是,真正的原因是「只要國民黨作的,我都要反」,這才符合綠營傳統選民的情緒。因此,你擁核,我就反核,一旦上位我就「反廢核」;你主張「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我就主張「台獨公投」,一旦上位才表明「台獨做不到,就算李登輝再當總統也做不到。」